登封治理“最大武林部落” 不能被短期利益所绑架

武术产业在登封市经济总量中的份额已占10%左右，每年能直接带来最少20多亿的经济效益。不难猜想，在如此庞大的经济利益面前，当地在监管上可能会有某种“水至清则无鱼”的暧昧心态。

文 | 酒颜君

近日，因“7岁女童武校身亡”事件，河南登封这个“地球上最大的武林部落”再度引发各界关注。

尽管已故女童家属与学校商谈后决定和解，接受赔钱，个案就此画上句号。可是个案所暴露出来的当地武术教育乱象，则不能就此也遮掩过去。据不完全统计，从2018年下半年到现在，登封当地武校发生的刑事案件达十余起，意外死亡人数4人。平均每月一起刑事案件，必须要反思背后是否存在管理上的致命疏漏。

在武校意外身亡的女童

首先是要反思外界诟病的暴力文化氛围。武校以传授武术为口号，但既然办成了教育，显然就不是为了让学生学会打架斗殴，而武校里面也不能搞“江湖”的那一套，必须尊重教育规律。可是从频发的刑事案件来看，这方面的问题还比较严重。有武校老师接受媒体采访时都坦言，“新生刚开始就打，就靠打，因为把他们心给收起来”“回来都得给教练买条好烟”。老师的理念如此，这些武校的暴力文化可见一斑。

4月14日，嵩山少林小龙武术学校门口。   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

而对此当地主管部门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该市教体局一份材料就显示，当地武校管理粗放、涉法涉罪、伤亡事故时有发生，甚至有教练勒索学生财物等诸多问题。可见这在当地并不是什么秘密，关键在于认识到这点之后，有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管理办法？

其次是要追问武校教育到底有没有尽到教育责任。据登封市教体局统计，登封武校现有在校学生、学员12.87万人，占登封市总人口的近五分之一。数量如此庞大，可很多被称之武校的地方，其实和学校根本挨不上多大关系。官方数据显示，登封共有武校101所，有办学资质的仅28所。

村民的普通住房挂上“少林”字样就成了武校，这在登封当地是常见的现象，各种小作坊式的小武校屡见不鲜，这些学校往往“手续还没下来”就已经开始招生。那些仅拥有《习武场所许可证》的学校，最常见的操作方法是将学生的学籍挂靠到另一家学校。像这样根本没有招收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假武校”，当地为什么没有及时监管？

而那些将孩子送进有办学资质武校的家长，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也并不是。根据调查，多数武校的文化课没有达到国家规定标准。课程时间设置远低于训练时间，被送到这里的学生，除了练武，完全“学不到东西”。我国《义务教育法》针对这类社会组织有明确要求，招收的学生属义务教育对象的必须按照规定完成相应的文化课教学任务。这些武校虽具备招生资格，却未实施义务教育文化课教学。

4月20日，某习武场所春季作息表。      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

虽然我们也理解，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去武校，并没有指望他们接受多好的文化教育。根据学员介绍，大部分学生都是不听话才被送进武校。除了少数真心想学武的学生，“家里管不住的、混日子的和减肥的多。”可即便如此，从教育部门来说，也应该尽可能敦促武校遵行义务教育法，而不是放任他们哄骗糊弄家长和学生。

良莠不齐的武术学校、习武场之所以能在登封遍地开花，这和当地的粗放管理有着必然联系。经过将近四十年的野蛮发展，武校在登封当地已经占据了重要的经济地位。有媒体报道，武术产业在登封市经济总量中的份额已占10%左右，每年能直接带来最少20多亿的经济效益。不难猜想，在如此庞大的经济利益面前，当地在监管上可能会有某种“水至清则无鱼”的暧昧心态。

4月19日，雷家沟村一间武校寝室。    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 

当地会不会因为顾虑监管“过严”，而导致招生受影响进而对地方经济不利？要避免外界的这种猜疑，最明智的做法是在一次次悲剧之后，尽快端正态度，有效治理当地武校的各种乱象。这才是真正对地方长远利益负责。如果不能好好管理，不能为那十几万学生负责，渐渐就会砸了当地武校的招牌。如果过几年武校变成和这几年的国学学校一样人人喊打，那对地方来说也会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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